正值朝會，澤天殿大殿上百官林立，帝君秦靳坐在龍座之上，一臉的肅然，手扶著劍柄，臉色已經算是難看之極了。

林沐雨被綁住了雙手，由風繼行親自押送著踏入大殿，身上的聖殿戰袍還帶著一縷縷的鮮血，有自己的，也有項彧的，後面，秦雷、項彧也一起走了進來，頓時引得一群大臣目瞪口呆。

……

“說說吧。”

帝君秦靳目光冰冷的看著林沐雨，道：“朕特赦你以平民身份加入禦林衛一員，你為何第一天上任就闖出如此大禍？搗毀養育堂，縱放二百多名營姬，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？林沐雨，你可知錯？”

“知錯了。”林沐雨爽快認錯。

“錯在哪兒？”帝君繼續問道。

林沐雨淡淡道：“觸犯了軍法。”

“既然你懂得軍法，為何還要縱放那二百名營姬？”秦靳問道。

林沐雨擡起頭，目光猶如清冽溪泉，道：“陛下，營姬也是人，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兒，她們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，我知道自己觸犯軍法，但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，反倒是這軍法大大的錯了，豢養營姬難道就真的能提高帝國軍的戰鬥力嗎？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秦靳劍眉一揚，已經露出一絲怒意。

群臣之首，站在最前方的甑亦凡邁步而出，道：“陛下，林沐雨目無軍法，理應當即處死，營姬的規矩是當年軍神項聞天親自制定的，這麽多年一直在軍隊中暢行無阻，這小子竟敢質疑項聞天的深謀遠慮，還敢頂撞陛下，簡直大逆不道！”

秦靳淡淡道：“甑卿所言極是。林沐雨，你還有什麽要說的？”

林沐雨心裏一沈，感情這皇帝真要殺自己？

“我無話可說。”

他淡淡道，不能再頂撞了，聰明人就該有聰明的做法，與其在這裏頂撞帝君被殺，還不如忍辱負重，等到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再來改變這一切不公平。

“尚書令，林沐雨此罪當如何懲罰？”帝君問道。

尚書令緩緩走出來，臉上帶著陰毒的笑容，道：“陛下，此獠罪行當誅，理應立刻推出澤天殿斬首示眾、以儆效尤。”

“哦？”秦靳沈吟一聲，沒有說話。

風繼行急忙抱拳道：“陛下，林沐雨只是不懂軍法而初犯軍法，況且他對秦氏家族的忠誠從來就沒有改變過，末將認為不該對他施以極刑。”

秦雷也抱拳道：“陛下，末將也認為林沐雨罪不當誅，還請陛下斟酌，帝國正是用人之際，林沐雨文武雙全，不能殺！”

甑亦凡冷笑一聲：“難道我大秦帝國還需要一個輕狂小子來匡扶江山不成？陛下，微臣認為應該立刻誅殺林沐雨，否則人人都敢違抗軍法，帝國軍恐怕也就不攻自破了。”

尚書令羅興拱手道：“微臣也認為必須誅殺此獠！”

羅興的兒子羅彬是靈藥司的執事，曾經被林沐雨打傷過，想來許久之前扔出來的石頭終於還是砸到了自己的頭上了。

秦靳的神色陰晴不定，顯然他也並不想殺林沐雨這個人才，但是甑亦凡、羅興都在施壓，如果不殺的話肯定會引起群臣的心裏反彈，一時間舉棋不定起來。

就在這時，忽然外面傳來聲音：“聖殿大執事雷洪覲見！”

話音未落，雷洪就已經風塵仆仆的進入了大殿，袍袖一揚，拱手道：“老臣雷洪參見陛下！”

“雷老，起身吧！”

秦靳站起身來，十分客氣的說道，足以看出他對雷洪的倚重，道：“雷老這次來澤天殿一定也是為了林沐雨的事情吧？”

雷洪點頭道：“是，老朽是為林沐雨求情的。”

秦靳道：“群臣要求朕殺林沐雨，雷老卻在為林沐雨求情，這讓朕怎麽做？”

雷洪目光灼灼，道：“陛下，林沐雨所犯之事無非就是釋放了二百多名營姬，也只是救了二百女子而已，何罪之有？陛下，帝國中興數千年，多少女子死在營帳內，她們也是父母所生，與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，老朽試問蒼天大道，營姬之事，公道何在，正氣何在？陛下以德服人、威加四海，難道陛下就從來沒有質疑過營姬存在的合理與否嗎？”

“雷老，您……”

秦靳微微一怔，雷洪的話語力量顯然不是林沐雨能比的，如果連雷洪都質疑營姬的事情，那秦靳就不得不考慮一二了。

雷洪淡淡道：“陛下，請恕老臣直言一句，營姬中許多人都是少女，甚至與茵殿下的年齡相仿，試問陛下，如果是茵殿下淪落為營姬，陛下身為人父會作何想，你會像林沐雨一樣去解救那些營姬嗎？在老臣看來，林沐雨只是作了他人不敢為之事，並不是在挑戰皇權與軍法。”

秦靳沈吟一聲，默默的坐了下去。

甑亦凡卻一聲冷笑道：“大執事好大的口氣，營姬之略是開國帝君秦屹的軍神項聞天親自制定的，我們的將士們南征北伐，靠的就是一口血氣，他們常年在外，從來沒有碰到過女人，舍生忘死為帝國沖鋒陷陣，難道在得勝之後不應該給他們需要的賞賜嗎？色之性也，不給他們營姬，難道還要縱容我們的士兵去強逼良家女子不成？”

雷洪淡淡道：“營姬原本就是一個扭曲人性的存在，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成為營姬，而帝國軍的營姬中大部分都是被強迫的女子，帝君恩加四海，卻為什麽不能為這些可憐的女子帶來些許恩澤？”

尚書令羅興冷笑道：“大執事說得容易，如果撤除了營姬，恐怕軍營中的士卒就會發生動亂了，到時候軍隊紛紛嘩變，這個責任大執事來負嗎？”

雷洪聲音一寒，厲聲道：“沒有女人的軍隊就會發生嘩變嗎？若是如此，那帝國存亡之際已經就在眼前了！”

“雷洪，你說話註意一點分寸！”尚書令厲喝道：“別以為你是三代元老就能如此張狂，帝君在上，這裏的一切自有帝君做主，還輪不到你！”

雷洪淡淡一笑：“尚書令，你的口氣還是真的大呢……”

這時，帝君秦靳的聲音傳來：“幾位愛卿別再爭吵了。”

眾人紛紛看向帝君，尚書令羅興恭敬道：“不知陛下可有裁斷？”

秦靳點點頭，道：“念林沐雨初犯，而且他曾經在尋龍林裏救過小茵的命，所以免其一死，但死罪可免、活罪難逃，甑卿，你想一個懲戒林沐雨的萬全之策吧？”

甑亦凡沈吟一聲，道：“不如……送他進通天塔吧？”

“通天塔？”

雷洪身軀一顫，目光變得淩厲起來，怒道：“甑亦凡，你自己怎麽不進通天塔？陛下赦免了林沐雨的死罪，你送他去通天塔，結果還不是一樣會死！”

甑亦凡道：“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，而且通天塔已經七年沒有送人進去，誰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，只要林沐雨在通天塔內活過一個月，那就赦免他的全部罪行好了，不知陛下意下如何？”

秦靳點頭道：“準奏，就依甑卿所言，送林沐雨進入通天塔，如果他能熬過一個月，之後便官覆原職，依舊擔任禦林衛。”

風繼行急忙抱拳道：“陛下三思啊，通天塔內惡魔橫行，凡人哪兒能在通天塔內存活一個月啊，陛下……請你放過阿雨吧？！”

秦靳淡淡道：“朕意已決，風統領不必多言了，來人，送林沐雨進入通天塔，三天送一次食物與水到塔內，另外，禁軍、禦林軍、憲兵營各派遣100人守護在通天塔下，如果林沐雨你真的命大那自然會活著回來見朕。”

林沐雨擡頭看看這位已經正在衰老的君王，道：“陛下，雖然我不知道通天塔是什麽地方，但假如我活著回來，您願意考慮取締營姬的存在嗎？”

秦靳微微一怔，聲音十分輕微：“等你能活著出來再說吧！來人，押送他去通天塔。”

……

幾名澤天殿的聖殿武士走上前，扭著林沐雨的雙手走出大殿，而風繼行、秦雷、雷洪也相繼跟了出來，風繼行一臉的鐵青，道：“這下糟了……這下糟了……”

“風大哥，通天塔到底是什麽地方？”林沐雨問。

風繼行咬牙道：“通天塔是一座高不見頂的塔樓，就在帝都以北的廢址內，傳說塔內生活著許多不人不鬼的東西，生人進去根本無法活著回來，帝國但凡犯了重罪的武者許多都被送進了通天塔，但是沒有一個人還能活著回來，據說有人進去只看到了白骨累累。”

林沐雨沈默了幾秒鐘，說：“或許我命大呢？”

雷洪道：“傻小子，你命再硬也無法活著走出通天塔的，當初有兩位聖域實力的強者進入通天塔，最後他們的屍體被找到了，你覺得你命很大嗎？”

秦雷捧著燎原劍交給了林沐雨，道：“兄弟，你一定要活著出來啊！”

……

林沐雨看著風繼行、秦雷二人，不禁有些心生感慨，道：“假如我真的不能活著回來，我們就只能下輩子再做兄弟了。”

風繼行眼圈一紅，轉過身去：“不，你能活著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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